村雨。

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。

我的疼痛刻在骨子里。

法斯法菲莱特以放松的姿态靠在窗台上,招待所内暂时没有人,只有破旧的灯闪烁着泛黄的灯光。他叼着烟,娴熟地把玩着打火机,动作潇洒自如,俨然是个烟场老手,事实上法斯不过第三次接触烟这个事物。

想来还是心里那点包袱不肯放下。

法斯松了松警服领带,扣子被他扯掉一颗,白皙的皮肤大片地裸露。第六天,案件仍然没有任何、任何一点进展,说起都好笑,全国大名鼎鼎的神探都聚集于此,一个惊天的阴谋在水面下若隐若现,有一条线索却就会立马被斩断。他对于这样的困境,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笑。

他揉了揉自己那头原本就像鸡窝似的乱发,随后点燃了烟,转身望向街道。凌晨三点,小县城里已经没有人在街上走动,空空荡荡寂寥无比。

法斯猛吸一口,即刻咳嗽起来。

他知道自己不会活太久,那边的人已经开始怀疑他,这是一种野兽和野兽之间对弈的直觉。法斯曾在生死边缘无数次的和死神擦肩而过,无数次的惊心动魄给予他本能躲避危险的技能。他明白只要他选择递交那份关键材料,不仅能从两方都脱离出来,而且后半生更不用受良心的谴责和友人的痛心,只是他走上这一条路,就没有想过要回头。

“前辈。”

一声冷淡的称呼把他从漫无边际的瞎想拽回现实,法斯懒洋洋地叼着烟转过头,他透过缭绕着的烟雾,警服外裹着灰大衣的少年正抱着胸看他,神色有微的异样。

“小孩子还不去睡觉么——晚睡对身体不好。”法斯含糊不清地插科打诨。黑水晶的眼底下已经有一层青黑之色,他刚毕业进来实习,肯定扛不住他们没日没夜加班加点的高强度工作。

“你也没比我大多少。”黑水晶走过来,不怎么客气地伸手,“烟,给我。”

法斯取下烟,有些不情不愿,“让我放松一下呗。”

黑水晶眼角一抽:“还需要我继续日夜给你发洗脑票友圈?”

法斯想起之前黑水晶撞见他抽烟时的场景,说来还挺倒霉,他活了将将三十岁,三次抽烟被这小孩抓包了两次,上次之后,黑水晶逮着他给他发什么养生链接,雷打不动一天三篇,从此以后他就安分了,歇了那份想要用烟瘾来缓解疲劳的心。

没想到这次,又被抓了。

“这周背着我抽了多少包?”黑水晶又问。他口吻十足像个索要老公私房钱的妻子。

“一根。”法斯揉揉太阳穴,如实道,“这是真的。我没有烟瘾。”

黑水晶挑了挑眉,法斯把兜里那包上上周就开封的烟递给黑水晶,上面还有他和黑水晶撕扯的痕迹,烟盒勉强地拼凑成一个长方体。

黑水晶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,最终信了。他把烟揣进兜里,不咸不淡地说:“为案件发愁吗?”

“嗯。”

法斯把空荡荡的手放进口袋说,其实也不止这样,他想,可能又要骗黑水晶一次了。

“你知道谍01行动和谍02行动么?”

黑水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。

法斯在缩在口袋里的手一下握紧。他却不动声色地抬起眼来审视这个年轻人,装作不知所云的模样笑着问道:“什么玩意儿?哪部谍战片?现在查案呢没空看。”

这两个行动,他当然知道。谍01是他,谍02则是为了防范他的反水而准备的。他心中虽然有几个人选,但至今不知道谍02是谁,谍02却一定知道他。这件事除却军部的几位大佬和他本人,再加上个谍02以外,就再没人知晓半分。

黑水晶缓声道:“法斯,你知道。你一定知道。”他目光那样敏锐,直直穿过人心。

法斯再次猛吸一口烟,手从口袋里抽出来,尽力不被注意地放到腰间的枪套旁。这么几周的相处,他早知道这个年轻的法医不是善茬,如果他是那边派来试探他的也无可厚非,要是被看出来——

法斯没有再笑,他垂眼道:“何必编出个莫须有的东西来探我虚实。”

黑水晶一把揪住他领口,干净透彻的银瞳愈发阴郁,他咬着牙,从唇缝里硬生生挤出一句质问:“谍01……!”

法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,手按在枪上,“谍02,还是月人?”

他拔出手枪,抵在黑水晶眉心处。

“你打算叛变了对不对?!你要为自己寻求退路了对吗?!你这个混蛋!”黑水晶全然不顾对准自己的枪口,压抑着自己的音量,控制不住地道,“你他妈……你他妈……真是?!够浑!对得起我们么?!你!”他说到后头已经开始语无伦次。

法斯指尖搭在扳机上,神色晦暗不明,重复道:“谍02,还是月人?回答我!”

他手指开始颤抖,他生怕下一秒这颤抖的手指就让黑水晶葬送性命。这段时间,他对于这位小师弟的关心也不是装的。法斯继续盯着黑水晶,黑水晶抓着他领口的手青筋毕露。

“老……我是谍02!”

他直视着法斯。

法斯闭了闭眼,避开他的目光:“看来不得不杀了。”

他声音冷得彻骨,黑水晶眼神也冷得彻骨。

“你打算投靠月人了对么!真他妈的好笑,忘恩负义的狗东西。”他声调变高,带着不可忽略的怒意。

法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,挑了挑眉,利落地撤下枪口,拉长了声调:“醒醒吧小二,我要杀你早就杀了,还能让你逼逼那么久么?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——我都说出那么中二的台词了哈哈哈哈哈——”

黑水晶的脸色变了又变,黑着一张脸转身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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